谁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说说梁山军师吴用 佘大平 中国人常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读书人文质彬彬，只会动嘴，不会 动手；只能空谈，不能务实——书呆子要造反，肯定成不了事。这话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也有例 外。读书人造反也有成功的，《水浒传》中的吴用就是一个。 曾经有人说过这样的笑话：吴用者，无用也；秀才造反，终归是无用。笑话毕竟是笑话，无用也 好，有用也好，反正秀才吴用造反成功了。 吴用造反的故事由来已久。在宋、元时期流传的水浒故事中，就已经有了“智多星吴学究”和“智 多星吴加亮”的称号。在《大宋宣和遗事》中的“梁山泊聚义本末”故事中，说晁盖死后，宋江上梁山 之前，“又是以次人吴加亮、李进义两人做落草强人首领”。由此可见，即使是在早期的水浒故事当 中，吴用也是一个相当重要的角色。可惜这些早期的传说故事保留下来的内容不多，关于吴用的故事太 空疏。真正把吴用这个人物形象写活了的还是《水浒传》。 《水浒传》第14回，写吴用第一次出场亮相，作者特地为他写了一首《临江仙》词来介绍他： 万卷经书曾读过，平生机巧心灵，六韬三略究来精。胸中藏战将，腹内隐雄兵。谋略敢欺诸葛亮，陈平 岂敌才能？略施小计鬼神惊，字称吴学究，人号智多星。 作为中国古代小说中第一个造反的读书人，作者给他的评价是很高的。在梁山好汉当中，吴用是人 们熟悉的一位英雄。虽然他没有武松、鲁智深那样充满传奇色彩的历史，他却是追随晁盖投奔梁山的第 一批造反者；以军师身份协助宋江组织、发展了梁山的事业，共同经历了受招安和走向失败的全过程。 吴用的一生，始终是与梁山的成败兴衰紧紧地联系在一起的。 前面的《临江仙》词说他“谋略敢欺诸葛亮，陈平岂敌才能”，虽说有些夸张，可是也还算说得实 在。吴用出谋划策并亲自参与的第一次造反行动“智取生辰纲”就是极好的证明。 押运生辰纲的杨志是闯荡江湖的老手，武艺高强，经验丰富，谨慎小心，警惕性极高。要从这样的 强手手中夺取生辰纲，是一件难度极大的事情。吴用决定了要用蒙汗药制服杨志和他的军士们，而杨志 时时刻刻警惕的就是这一招。卖酒汉子挑来的酒，香气扑鼻，众军士谗得直淌口水，杨志死活就是不许 吃。可是那贩枣子的客人已经吃完了一桶，安然无恙，说明这桶酒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另一桶酒呢？说 来也巧，好象正是为了解答杨志的疑问，一个贩枣子的客人要求卖酒汉子“饶”一瓢酒，强行从另一只 桶里舀起酒来便喝，也没事。杨志的疑心顿失，这才答应众军士买下另一桶酒。杨志虽然精警聪明，可 是他忽略了一个细节：当那个要求“饶”一瓢酒的客人强行从桶里舀酒喝时，卖酒汉子不答应，他就 “望松林里便走，那汉赶将去”，于是： 只见这边一个客人从松林里走将出来，手里拿一个瓢，便来桶里舀了一瓢酒，那汉看见，抢来劈手 夺住，望桶里一倾，便盖了桶盖，将瓢望地下一丢，口里说道：“你这客人好不君子相。戴头识脸的， 也这般罗唣！” 这个细节正是吴用所策划的“智取”的核心和精要部分。读者当然明白：那往酒桶里倒回去的，正 是下了蒙汗药的酒。这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逼真，那么合乎情理，难怪连杨志这样精细、谨慎的人 也会上当。这里倒可以用得上明清小说中常常说到的一句俚语：“饶你奸似鬼，吃了老娘的洗脚水。” 吴用在作出夺取生辰纲这个决定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事发以后的退路。当白胜被捕下狱，形势极其 危急之时，吴用从容不迫提出“一径都走奔石碣村三阮家里去”，并且强调： 石碣村那里一步步近去，便是梁山泊，如今山寨里好生兴旺，官军捕盗，不敢正眼儿看他。若是赶 得紧，我们一发入了伙。 后来，按照吴用的策划，晁盖等人在石碣村伏击了前来追捕的官军，打了一个漂亮的歼灭战。 上梁山以后，吴用以军师的身份，积极组织力量迎击官军。他指挥整点仓库，添造房屋，制造军需 器械，修造战船。根据梁山四面环水的优越条件，吴用特别注意发挥水军的作用。上山第一仗，他即以 水军头领阮氏三雄为主力，把团练使黄安围剿梁山的人马几乎全部消灭在水泊之中，夺得了官军所有的 船只和六百多匹战马，俘虏了黄安以下一二百人。这一仗大显了梁山的威风。从此以后，梁山的事业便 一帆风顺地蓬勃发展起来，很快就成为能够同朝廷官军进行大规模军事对抗的武装集团。 吴用对梁山的贡献，主要是在军事方面。像打青州、打高唐州、打大名府、打曾头市，以及三打祝 家庄等大型战役，都是由吴用参与运筹和直接指挥的。“两赢童贯”，“三败高俅”是梁山最辉煌的战 绩，也是吴用军旅生涯的杰作。 先说说“两赢童贯”。朝廷决心围剿梁山，派童贯挂帅出征。童贯吹牛说：“鼠窃狗偷之徒，何足 虑哉！区区不才，亲引一支军马，克时定日，扫清水泊而回。”面对这股人数众多且十分狂妄的敌人， 吴用同宋江精心谋划，摆出九宫八卦阵迎敌。面对浩大强盛的梁山军阵，童贯吓得魂飞魄散，心胆俱 落，不住声道：“可知但来此间收捕的官军，便大败而回，原来如此利害！”两军阵前一接触—— 官军便大败亏输，星落云散，七损八伤，军士抛金弃鼓，撇戟丢枪，觅子寻爷，呼兄唤弟，折了万 余人马。 童贯本人也成了梁山将士追捕的猎物—— 数只皂雕追紫燕， 一群猛虎啖羔羊。 童贯原先的狂妄与傲慢，此时已被战败的血污冲刷得无影无踪了。童贯不甘心失败，接着又第二次 挑战，摆出了所谓长蛇阵，妄想以此扭转战局。吴用指挥若定，采用十面埋伏之计，将童贯团团围困， 最后“杀得童贯胆寒心碎，梦里也怕，大军三停折了二停”。 再说说“三败高俅”。 童贯吃了两次败仗逃回东京以后，高俅又统领一十三万人马征剿梁山。这一 回，高俅吸取上回惨败的教训，为了便于在水泊中作战，他自作聪明，征调水军并无数民间大小船只， 水陆并进，浩浩荡荡杀向梁山。吴用则安排梁山人马用柴草树枝堵塞河道，使高俅的大小战船动弹不 得；吴用又指挥梁山将小船埋伏在芦苇港汊里，将高俅的船队冲断，然后分割包围。这次水战的结局是 可想而知的：“吓得高太尉心惊胆战，鼠窜狼奔”；“水军折其大半，战船没一只回来”；“高太尉军 威折挫，锐气摧残”。高俅不甘心失败，又从民间征调了大小船只一千余艏重建其水军。结果被吴用使 用火攻之计，将船只烧个精光。第三次进攻，高俅督造了数百只“大海鳅船”，提高了行船速度，增强 了水军的攻击能力和防卫能力。吴用则针锋相对，调集了上千只小船去凿漏大船的船底，将高俅的水军 全部消灭，连高俅本人也成了梁山的俘虏。 梁山的兴旺发达，吴用是立了大功的，可是在导致梁山失败的招安活动中，吴用也是起了很大作用 的。他支持宋江接受朝廷招安的主张，与宋江稍有不同的是，他反对“廉价”的招安，主张“有气度” 的招安。第75回，太尉陈宗善来梁山招安时，吴用说： 论吴某的意，这番必然招安不成；纵使招安，也看得俺们如草芥。等这厮引将大军来到，教他着些 毒手，杀得他人亡马倒，梦里也怕。那时方受招安，才有些气度。 梁山受了招安以后，吴用全力以赴地参加了平辽和打方腊的战争。最后回东京受封时，梁山将领伤 亡殆尽，剩下的又有些人远走江湖，随宋江朝见皇帝的只有27人，吴用就是这27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