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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开迷雾——对周汝昌红楼梦研究的再认识》序
作者:蔡义江 @ 2014-02-28
《拨开迷雾——对周汝昌红楼梦研究的再认识》序
蔡义江
胥惠民教授《拨开迷雾——对周汝昌红楼梦研究的再认识》与杨启樵《周汝昌红楼梦考证失误》
(上海书店出版社)、沈治钧《红楼七宗案》(江苏人民出版社)同为近年批评周汝昌红学谬误的三部
最重要著作。三十余年前,王利器曾著文列举周氏谬误十大类,硬伤四十余处是为先导(见1980年《红
楼梦研究集刊》第2辑)。杨著以清史学者之严谨,指摘周氏之《红楼梦》考证不可信,兼及追随者刘心
武“秦学”之荒诞,皆据史实立论,不从臆测;沈著揭露周氏惯用造假、妄言惑人,文德可议,事必详
考,用力极勤极深;胥著则是对周氏红学谬误的全面批判,是他多年反复思考、潜心研究的结集,立足
高、视野广、剖析深,是一部坚持实事求是科学精神,捍卫我国伟大文学家曹雪芹及其文学巨著《红楼
梦》不被任意歪曲的力作。
新时期初,我与周汝昌先生曾有过一段交往,先是书信往来,后来也曾多次登门访谈。大概因为我
对《红楼梦》后四十回续书有许多批评,遂被看中,说了许多好话。我出版的几部书也得到他的推介,
且赞誉有加。但我行事、治学自有原则,并不因人情而任意附和,作违心之论,比如我根本不信他《红
楼梦》续书是乾隆阴谋指派高鹗篡改的说法。自上世纪末期到本世纪以来,我们渐行渐远,终至断绝了
交往。这主要原因还是“道不同”而绝无个人恩怨。
有一件事是令我懊丧的。上世纪90年代,传通县张家湾发现所谓“曹雪芹墓石”。我应《文学遗
产》之约,写了《西山文字在,焉得葬通州?》一文,辨“墓石”系当地人李井柱伪造。这一看法,至
今未变。但拙文的最后引了周汝昌《红楼梦新证•史事稽年•末期》出处为“佚名《爽秋楼歌句》”中的
一首《八声甘州•蓟门登眺兼凭吊雪芹》词作旁证,还猜想词为清人所作。文章两次收入拙著论《红楼
梦》集子中。多年后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所谓“佚名”,其实就是周汝昌,是他将自己写的东西冒
充史料来蒙人的。同样受骗的还有胡德平同志。这当然也怪自己缺少警惕心和识别力,总以为老先生不
至于如此无聊。
周汝昌晚年,见学术界气候环境适合无监管的自由化营销,遂大展拳脚,一年内凑起七八本书来,
大肆宣扬他破绽百出的“写实自传说”和五花八门的奇谈怪论,诸如曹雪芹的妻子是史湘云,也就是脂
砚斋和畸笏老人;贾宝玉不爱林黛玉而爱史湘云,林黛玉即“麟待玉”;神瑛侍者不是投胎贾宝玉而是
甄宝玉,“绛珠误认了恩人”;“木石姻缘”和“金玉姻缘”都是指史湘云和贾宝玉的关系;《红楼
梦》写了九层“金陵十二钗”,共一百零八钗,以对应《水浒》一百零八将……等等,这可谓“满纸荒
唐言”。还将脂评本中许多明显的错别字,说成是“最可宝贵的”雪芹“原笔”,都保留在他的校注本
中,甚至任意篡改原文……。这些都能在胥著此书中读到。
周先生今已作古,但我国有长期受封建宗法等级制度统治的历史,权威高于真理,既然其生前已享
有“大师”“泰斗”之名,红学上已被搅浑的水一时恐怕也难以澄清,唯有凭一贯坚持走正道的研究者
持续不懈的努力。一些同志虽不与人争是非,却有着明确的坚持与取舍,正不容邪,继续批判歪风邪
气,从事清污消毒工作,实更为必要。这些都是红学健康发展的希望。
当然,改善学术环境,恢复学术的科学本质,严格区分科学与娱乐的界线,提倡摆事实、凭证据的
实事求是的学风文风,树立勇于批评与自我批评的风气,特别是要求媒体、宣传工具加强社会责任感,
发挥应有的引导作用,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如果党的领导得以改善,在学术领域内能真正深入贯彻和
落实科学发展观,而不是流于作报告的套话和口号,那么,我国的文化学术事业将会大大改观,红学的
春天也就不远了。
2012年6月25日于北京
(《拨开迷雾——对周汝昌〈红楼梦〉研究的再认识》,胥惠民著,新疆青少年出版社2014年1月版。)